老 八

老八,我的表兄,自幼随和,言语不多。早年舅舅、舅妈生有九儿一女,他排第八。真难为舅舅、舅妈了,在那样的年代,能将十个子女拉扯成人,其中辛酸苦累可想而知。

老八,年长我几岁,常常食不果腹,营养不良,所以他个子瘦小。小时候,每到寒暑假,我都要去舅舅家小住。因为年龄相仿,所以和我玩得最欢的就是老八了。每年的正月初,我和姐姐们都要去舅舅家拜年。由于全家二十几口人,过年炒的花生、蚕豆总是经不住众人分食。年前炒花生时,老八都会多个心眼,他会预先偷偷藏起一点炒花生和蚕豆,等到我们到来时,他会很神秘地变戏法似的捧出花生、蚕豆来款待我们,这让我们非常开心。

他家的大门西边,有一棵老杏树,树皮斑驳。也许是老树,每年结果就那么几十颗。初夏的骄阳,温暖地洒向广阔的江海平原,放眼望去,满世界一片金黄。布谷鸟不知疲惫每天呼喊着“麦好收了”,田里的麦穗早就垂下了沉甸甸的头。这个时节,老杏树上的杏子已脱去青涩的外衣,渐渐露出了鹅黄色,看着即将成熟的杏子,老八早就按捺不住,悄悄地爬上树,偷偷摘下那几颗又大又黄的杏子,然后藏在米柜中的麦粒中。接下来就盼望暑假中的我能早日到来。我来到舅舅家,必然是老八第一个迎出来,接着神秘兮兮地将我拉进屋,摸出麦粒中金黄的杏子给我。我欣喜若狂,咀嚼着酸酸甜甜的杏子,一股暖流涌遍全身,而此时老八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我吃得津津有味,他忍不住甜甜的笑了。

冬天,寒风凛冽,白雪皑皑。寒假中的我跟着老八,扛着长长竹竿,拿着特制的大口径圆网兜,专找农田排水沟的涵洞。老八用网兜口堵在涵洞的下口,然后让我在另一头用竹竿不停地搅动洞里。幸运的时候,躲藏在涵洞里的野兔子,由于受到惊吓,向另一端逃窜,最后会顺其自然自投罗网。望见竖着长长耳朵,肥壮结实,两眼露出绝望神情的野兔子,我们心中别提有多么高兴了,在物质严重匮乏的年代,这一只野兔子就是全家人的一顿佳肴。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初中毕业的老八被表姐带去福建打工了。自那以后,我们就很少遇见。两年后,远在山西潞城的二表哥又接老八去那里进工厂当学徒了。几年以后,老八由于学习认真,技术过硬,年年被厂里评为先进工作者。每当能听到老八的消息,我打心眼里都会替他高兴。后来他在山西娶妻生子,安家落户了。光阴荏苒,岁月如梭。转眼四十多个年头过去了,少年交集颇多的老八和我,如今却天各一方。几十年间我们虽有短暂相聚,但时间又是那么匆忙,总感觉意犹未尽。老八谦和的话语,腼腆的笑容,已深深烙进我的心里。远离故土,老八已深深扎根在千里之外的三晋大地。他勤劳,他踏实,他任劳任怨,他用瘦小单薄的身躯,撑起了一个男子汉应有的一片蓝天。

我祈祷,我祝福,愿老八一生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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