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咫相闻

都说相比大杂院时代,楼房单元间的住户们是“鸡犬相闻 老死不相往”,尽管少有往来,但相闻的人声中,倒是透出浓浓的尘世气息与人生百态。

在我们小区,每隔一阵子的大清早,便会听到有人在楼下喊:“陈芳儿,陈芳儿”,喊的声音似乎不太年轻了,听不到对方的回答,然后喊的声音又总是跟一句:“你不要问几钱,乘热吃,乘热吃啊”,似乎是一个弟弟或晚辈常买了包子烧饼来孝敬独居的老姐或老姨。时不时的,又会听到有个女声在楼下喊:“美儿啊~美儿哎~”,听着没人应,又换着喊:“银儿啊~银儿哎~”,喊得旁若无人、抑扬顿挫,直到那个“美儿”或“银儿”从阳台上探出头来应声才止,后面一句话是:“送桶水来噻!”据此推理可知,那个“美儿”和“银儿”是一对送水的夫妻。而同楼道有家大妈总是出门忘记带钥匙,于是直着嗓子叫门:“姥姥~姥姥~”,门口喊不到便转到楼下朝阳台喊,复又转到楼后喊,总是折腾很久,后来得知,这姥姥是大妈的老妈,耳背听不见,所以大妈每次的大呼都没效果,总得等家里其他人回来甚至是胆大的邻居翻阳台才得进屋,尽管如此,大妈还是会在每个忘记钥匙的时候从各个方位对家里大呼“姥姥”,直到有一天,“姥姥”不在了。叫卖声更会在小区频频响起,白天是收旧货的、傍晚是卖晚茶的,有个卖老窖馒头的,有着一副好喉咙,浑厚而又高亢,在晚风里闪出金属的丝丝光芒,“老窖馒头~老窖馒头~”,他总是叫两声便停一停,然后再叫,我那想象力丰富的母亲总是说:卖不掉,着急呢!我反问:你咋知道人家卖不掉着急的?母亲说:你听他声音,不是着急着吗?细听还真是,好听的声音从一开始的平和渐渐生出了不耐烦来,最后甚至带点赌气的感觉,探头看去,那卖馒头的正用手作刀状一下下砍着自己的车座,砍几下再仰头喊两声,终是没有顾客,到后来的某一天才发现,那个人早已不来了。

网上戏称:城里人,套路深。大抵是说“人相对,心隔墙”,而不相谋面的闻声中,反而似拂去了人面的伪装,见到发声人或温暖或焦着或平淡的真人生。  

王晓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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