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桃花落尽,林中却仍留有花落时轻柔的声音。走回到长长的路上,不知道要向谁印证这一种乍喜乍悲的忧伤。
儿时,老屋院内有一颗很高的核桃树。每当初夏在低低的呼唤声传过之后,整个世界就覆盖在雪的花荫下了。
这样的一个开满了花的下午,总觉得似曾相识,总觉得是一场可以放进任何一种时空里的聚合。可以放进《诗经》,可以放进《楚辞》,可以放进古典主义也同时可以放进后期印象派的笔端——在人类任何一段美丽的记载里,都应该有过这样的一个下午,这样的一季初夏。
每每这时,祖母总会拿起一把蒲扇,在满地清幽的核桃树下,为我扇去额前的点点汗水,伴着核桃花独有的清香,我在祖母的蒲扇中悄然睡去。
核桃花将我无限温柔地拥入怀中,我所渴盼的时刻终于来临,却发现,在他怀里,在幽深的林间,核桃花一面盛开如锦,一面不停纷纷飘落。只是不知道,今日为我盛开的花朵又是哪一季秋天里落下的种子?
难道生命在片刻欢聚之后真的只能剩下离散与凋零?
在转身的那一刹那,核桃花正不断不断地落下。我心中紧紧系着的结扣慢慢松开,由此前去,只记得雪的花荫下,有一条不容你走到尽头的小路,有这世间一切迟来的,却又偏要急急落幕。
转眼,秋至。
核桃越落越多,秋天接近尾声时,母亲会收满几筛子的核桃,她把核桃搬至平房上,在秋阳里晾晒。
核桃收起来,一直吃到冬天,来春。
乡下人厚道,从不吃独食,谁家有了好吃好喝的,都相互串门,端来端去。母亲的核桃树,更是与大家打成一片,不分彼此。它根扎在母亲院子里,却把左胳膊伸到东家,右胳膊伸到西家,秋风一吹,就开始分核桃:东家三分之一,西家三分之一,剩下三分之一才 簌簌 地掉到自家。所以秋天里,三家都有吃不完的核桃。至于谁家拣得多,谁家拣得少,全看风向,看造化。母亲从不认为那是自家的核桃树,自己就得多吃多占。邻居也不假客套,既然落在自家,吃起来自然大大方方,不用承谁的情。
繁花落尽,我心中仍留有花落的声音,一朵、一朵,在无人的山间轻轻飘落,是乡人那份纯致的感情。
核桃花落……
如皋一中 贾涵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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