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爱新照

母亲说,时间真快,她和父亲结婚已经40年了!

40年前腊月的一天,天寒地冻,没有首饰,没有礼金,更没有什么浪漫的婚礼,只用一辆老式自行车,父亲就迎娶了母亲。母亲常常说:“结婚证都没有领,但是,我不担心老头子甩了我……”

父亲说:“40年前结婚,的确简单了,欠你母亲太多,委屈了她,唉……”

母亲打断父亲:“什么欠不欠的,后来,那些首饰你不都帮我买了吗?耳环,手镯,项链都有了啊!要说欠,是我欠你太多,大字不识几个,你不嫌我,这几年我身体不好,还都是你照顾着的!”

……

母亲告诉我,结婚后,一个走街串巷的拍照师傅,帮他们在老家门前的木香花下拍了一张合影,岁月流逝,那张压在玻璃台板下的照片早已泛黄褪色……

父母亲好像还缺一张结婚照,对!今天是母亲节,我要给他们一份特别的礼物!三番五次做思想动员工作,软磨硬泡,父母终于同意去拍照!

看着穿着婚纱的母亲害羞的样子,真希望时光倒流,让她好好享受属于自己的青春年华。但是几十年前,对于一位普通的农村妇女来说,有的只是种不完的农田,干不完的农活,辛苦的劳作,日夜的操劳,除了干农活,养家畜,还要带孩子……母亲的肩膀挑起了一家人的生活。

父亲穿西服的样子特帅!哪里像位60多的老人啊,父亲对着镜子理理衣服,又回头看看穿着婚纱的母亲。“丫头,看看你妈妈,一打扮还蛮好看的!”母亲羞得像个将要出嫁的新娘:“哪好看?太胖了!”

“这叫富态!哈哈哈……”一向不善言辞的父亲也学会了幽默。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父亲这样直言赞美母亲漂亮,我捂着嘴偷笑,父亲见我坏笑,捏捏衣角,摸摸头发,也不好意思地笑了。

对于他们这一代人来说,爱的表达方式,是含蓄的,内敛的,甚至是简朴的,然而能携手走过风风雨雨的几十年,那份爱却又是深沉的、真实的、动人的……

第一次进摄影棚,面对闪光灯,对着镜头的父母亲非常紧张,特别是母亲,生病后眼睛也受到了影响。“眼睛睁大点!”摄影师多次提醒,看得出,母亲已经很努力了,但是眼睛还是眯着。“靠近点,对!笑起来!”母亲羞得满脸通红了。“没事,自然点,你就想着现在是40年前……”我悄悄鼓励她。拍着拍着,他们渐入佳境,表情越来越自然,父亲深情凝望着母亲,母亲腼腆地看着父亲,这样的四目对视,多像一对热恋中的情侣啊!我似乎看到了帅气的父亲、美丽的母亲年轻时相爱的模样!

父亲母亲常常会念起那些相识相遇的日子,没有鲜花,没有绚丽,但是那些镌刻在他们心底的记忆,一生也无法磨灭。

40年前,父亲踩着自行车,骑了几十里颠颠簸簸的路陪母亲到城里来办事。到了吃饭的时间,两个人肚子都饿了,父亲要请母亲吃饭,母亲知道父亲刚刚工作,囊中羞涩,不肯到贵的地方吃,就故意说想吃烧饼,他们找到一家烧饼店,凑合着吃了一顿饭。一张斑驳的小桌子前,一个大烧饼掰开,两个人,一人一半,慢慢吃,一碗豆腐脑,你一勺,我一口……

40年后,让场景再现!父母的回忆给了摄影师灵感!还是一个烧饼,一碗豆腐脑,父亲母亲面对面坐下,摄影师还在调试镜头,父亲习惯性地拿起烧饼,从中间掰开,送一半给母亲,摄影师赶紧举起相机抢拍下了这组镜头,看着眼前的一幕,我的泪悄然落下。

是的,父亲照顾母亲,无微不至,这些早已成了他的自然动作,帮母亲洗头发,帮母亲剪指甲,母亲手指不灵活,衣服的拉链也是父亲帮忙拉的……

“拍了好多结婚照,你父母亲是最让我感动的一对!”摄影师说。

嗯,这些只是他们日常生活的场景再现而已,无需摆造型,更无需装表情。虽然拘谨,但我们都能看出,父母亲想对彼此表达的情感,是如此的强烈!

哪怕是每天的散步,锻炼,父亲总是寸步不离地陪着母亲,他总是跟我说,你母亲记性不好,行动也不那么方便,身边得有个人照看着,他总是不放心母亲!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就是紧紧握着彼此的手,一起慢慢变老,走完今生今世……

岁月的车轮碾过了日日夜夜,春夏秋冬;流年的轮回送走了晨起暮落,似水年华;青春的步履渐渐苍老了不再年轻的容颜。岁月让父母留下的是满脸的皱纹,花白的头发,他们容颜已改,芳华不再,但他们的日子因为彼此而璀璨,他们的生命因为彼此而美满!

过去、现在、将来,一张张照片述说着父母的爱情故事,如此的表白胜过世上所有唯美的语言!相濡以沫的父母亲,让我懂得了什么是“我会把你一直当作我手心里的宝”,爱情,对于他们来说,没有甜言蜜语,没有感天动地,有的只是发出内心的关心和照顾。在点点滴滴、一言一行中,彼此能感受得到的是那样平实,那样坚定的爱!

看着拍照回来的父亲母亲一直在谈论着第一次拍照的紧张心情和尴尬情形,那种新鲜感,那股兴奋劲头,看着父亲戴着老花镜,捧着平板电脑一遍又一遍地看着那些温馨的画面,我为自己今天的“创意”兴奋不已,自豪无比!

其实,父母真的不需要我们准备什么贵重礼物,他们要的只是儿女的心中留着一处小小的角落给他们,有时间多陪陪他们,偶尔给他们带来那么一点惊喜,他们就已经很满足,很幸福了!

爱,需要表达,一点点,刚刚好,一点点,就足够!让父母拥有一段美好的回忆,给父母一份奢侈的爱情礼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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